电梯门合上,时酝脸上种种的哀求不甘统统烟消云散,恢复成了平常那种看不出一丝一毫情绪的表情,漠然而美丽。
与一分钟前的失控截然不同,时酝的心出奇的平静,或者说,更像是一种确认过对方态度后的安下心来。
原凛升至了少将成为首相的军事顾问又如何?在她面前时,他仍然是当年那个教育官的姿态,愧疚于伸手触碰,却也没办法将目光从她身上移开。
时酝随意地梳理了一下乱蓬蓬的头发,松了一口气,按亮了电梯,离开训练场。
毕业在即,原凛的态度已经明显松动了,甚至愿意在这里等她见上一面,如果她毕业之后的分配有什么问题,原凛大概会比她更先知道,就像调阅档案那件事一样,原凛仍然会率先一步替她做出最符合她心意的决定。
回到宿舍,时酝脱掉脏兮兮的作训服,浑身赤裸走进浴室准备洗澡。
宿舍的人工智能系统动画小人在浴室的镜子上跳动着,欢欣雀跃地告知时酝,她的战史论文以最高分通过了第一轮审查,即将进一步送审。时酝勾了勾唇角,对着镜子的方向比了个ok的手势,也不管那个平面的动画小人是否能看见。
洗完澡,换上干净挺括的制服,将脏衣物顺手塞进连通管网的洗衣通道里,在接二连叁的好消息之后,时酝准备趁休息时间去看望一下被训练枪支击中、仍在校医院接受治疗的陆鸣争准尉和切萨雷准尉。
换作平常,时酝肯定不会这么做,不过鉴于他们俩给自己的分数做出了不小的贡献,尤其是陆鸣争甚至喜提了一门无法补考的挂科,时酝确实很想去欣赏欣赏陆鸣争得知这件事的表情。
不知道他的反应是否会像林颂声准尉那样激烈,时酝想到这里,行走的脚步都变得轻快起来。
校医院的建筑群总显得格外静谧,植物和喷泉景观都有着极为严苛的秩序感,时酝除了定期体检,几乎不会来这里报到。
她走进一层大厅,在登记处前礼貌地对造型可爱的机器人点了点头。
“我是战略与指挥系的时酝准尉,我想来看望一下下午被送来的切萨雷准尉和陆鸣争准尉。”
构成机器人面部表情的屏幕上,圆圆的眼睛眨了眨,似乎正在查阅信息,随后便用活泼轻快的声音回复道:“切萨雷准尉已经苏醒离开了,陆鸣争准尉的情况要严重一些,还在休息。”
似乎自己当时击中的是陆鸣争没有被护具保护好的脖颈处,即使是训练模式的激光枪,在那种基本上抵着他脖子的极近距离射击,仍然也是很危险的,时酝心中警铃大作,倒不是担心陆鸣争有什么事,主要是担心会不会导致她被事后倒扣分数。
“可以探望吗?”她小心翼翼地问道。
机器人点了点头,语气仍然活泼轻快:“请跟我来,时酝准尉。”
时酝跟着悬浮飘动的小型机器人走去,军靴的鞋跟在空荡纯白的走廊回荡着清脆的声响,走进电梯之中,机器人远程控制着按键亮起,空气之中一片静默,校医院似乎总是死一般的安静。
机器人指引着时酝来到陆鸣争的独立病房前之后,便与她活泼道别,病房门一打开,时酝便看见陆鸣争正躺在病床上,不知道是昏迷还是沉睡。
只是卸下了多余的护具,他身上仍然穿着下午测验时的黑色作训服,下颌与相连的脖颈处一片淡淡的青色,看起来有些恐怖。
病房中的陈设布置极其简单,目之所及皆是一片纯白或者淡灰色。上一次看到他这种完全放松的沉睡状态,还是在他那个奢侈到有些夸张的宿舍套房里,跟眼下单调枯燥的病房完全不同。
时酝站在他病床前,有些无所适从。
说到底,她跟陆鸣争不算是多亲密的关系,就算是睡过吻过,心的距离也不会因为亲密的性行为而更加靠近,更何况陆鸣争这种人是时酝从前最懒得接触的,高高在上的贵公子跟她永远是隔着一个银河系的距离,甚至说不定更远。
医疗仪器检测上,陆鸣争的心跳呼吸都非常平稳,似乎只是陷于睡梦之中,或许很快就会醒来,看起来也不是很严重,时酝这么想着,刚准备转身离开时,病房门再度开启。
“你是陆鸣争准尉的朋友吗?”探头进来的是一个年轻的军医,看见时酝像是如蒙大赦,“我们要交班了,夜间值班的医生很快就到,如果陆鸣争准尉醒过来了,你就叫值班医生过来,最后的检查要完没问题他就可以走了。”
“他伤得很严重吗?……会上报给教员吗?”
时酝还是惴惴不安地惦记着自己的分数,但年轻军医显然却理解错了她的意思,对她和陆鸣争的关系做出了一个错误的判断。
“别担心,没什么大问题,只是射击距离太近了,他会睡得更久一点。”他笑了笑,“你们的枪械测验这次居然这么近距离射击,好多年都没碰到过了呢……啊,我还有事先走了,你在这里待多久都没关系,记得醒了叫值班医生噢。”
说着,年轻军医笑眯眯地关上门离开了,时酝被他打个措手不